法院一審二審均駁回丈夫訴訟請求
南陽市方城縣的石磊2000年8月份和妻子簽訂了一份《生育協議》:妻子必須在兩年內給他生個孩子，否則就付
給石磊7.85萬元。
2004年12月，石磊把妻子告上法庭，要求法院判決妻子賠償自己7.85萬元。但無論是一審還是二審，石磊的訴訟請求都未能得到法院的支持。
這起河南的首例生育權官司引起了法律界人士的關注，在面對如何保障男性生育權的問題上，法律專家們無不謹慎地表示，生育權的實現，需要夫妻雙方的協商一致，法律應該盡可能少地參與生育權糾紛。
夫妻簽下《生育協議》違約妻子要付7萬多元
2005年6月14日，南陽市方城縣的石磊拿著判決書和夫妻倆簽訂的《生育協議》找到記者，講述了他和妻子從簽訂《生育協議》到最終走向法庭的事。
5年前，離異的石磊和比他小16歲的阿嵐登記結婚。今年已45歲的石磊當時在縣城開了家公司，阿嵐是他公司的雇員。
因兩人的年紀相差比較大，再加上石磊有過婚史，阿嵐的父母當初怎么也不同意這樁婚事。但父母的反對沒能阻止兩人的相愛。2000年4月21日，兩人到民政部門進行了結婚登記。
結婚登記的第二天，阿嵐主動提出到濮陽去打工。她告訴石磊:“等我們掙到了錢，再補辦一個隆重的婚禮。”聽了阿嵐的話，石磊很感動。在阿嵐去濮陽打工之后，他也去了鄭州打工。幾個月中，兩人在鄭州和濮陽相約見過幾次面。
2000年8月，阿嵐給石磊打電話:“我的胃病犯了，什么也不想吃，還老吐酸水。”有經驗的石磊懷疑妻子有了身孕，于是讓阿嵐回到方城縣醫院做檢查。
醫院的檢查很快出來了:阿嵐已經懷孕50多天了。阿嵐聽到消息，不但沒有驚喜，反而很焦急。她對石磊說:“我想工作幾年再要孩子，咱們把孩子做掉吧。”
石磊一聽堅決反對。他告訴記者:“我與前妻生有一個女孩，離婚判給了女方。我當時離婚的理由之一就是想要一個男孩，能傳宗接代。再者，我們的愛情也應該有個結晶了，況且我的年齡也大了，以后想要也困難了。”
聽了石磊的話，阿嵐的心也軟了下來，她說:“這樣吧，兩年之內我一定給你生個孩子。”石磊說:“你空口無憑，咱們簽個協議吧。”阿嵐說:“我也不知道咋寫的，你寫吧，我給你簽字。”石磊強調說:“誰要是違約，就賠償對方7.85萬元。”
石磊向記者出示了這份《生育協議》，上邊寫著:“夫同意墮胎，妻愿墮胎后兩年內懷胎生子或付給夫生育權安慰金柒萬捌仟伍佰元整，2000年8月15日。”協議上有兩個人的簽名。
第二天，夫妻倆到方城縣人民醫院做了墮胎手術。阿嵐在家休息了一個月之后，又回到了濮陽打工，兩個人又開始了牛郎織女般的生活。
兩年內妻子未懷孕丈夫告上法院要求賠償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阿嵐的肚子依舊平平。盼子心切的石磊很是著急，他多次暗示妻子，注意履行協議，但阿嵐的回答是:“不要急，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生個胖小子。”
但令石磊想不到的是，他等來的卻是一紙離婚訴狀。2001年2月13日，阿嵐向方城縣人民法院提出了離婚訴訟。后經過朋友勸說，阿嵐撤訴。2002年9月30日，阿嵐再次向方城縣人民法院起訴離婚。2002年11月8日，法院作出判決，判決原被告不準離婚。
妻子兩次提出離婚，對石磊打擊很大。石磊整日拿著那份《生育協議》發呆:“她欺騙了我！她欺騙了我！不給我生孩子，我要讓她付出代價，賠償我的損失！”
2002年12月19日，石磊向方城縣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依法判令被告阿嵐懷胎生子，并賠償侵害生育權的精神損失費7.85萬元。方城縣人民法院受理后開庭進行不公開審理。
在法庭上，石磊訴稱:“我與被告系合法夫妻關系，被告的所作所為侵害了我的生育權。夫妻組合成家，懷胎生子是家的基本職能，《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第17條規定公民有生育的權利，因此我請求法院依法判令被告履行當初的承諾，判令被告懷胎生子并賠償侵害生育權的精神損失費7.85萬元。”
被告阿嵐辯稱:“我是在原告許諾給我安排工作的前提下，才與原告登記結婚的。婚后我發現上當受騙，就外出打工。因我與原告無牢固的婚姻基礎，未建立夫妻感情，怎么談得上生兒育女？依據《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規定，我有不生育的自由，原告的訴訟請求違法，請求人民法院依法駁回原告的訴請，維護婦女合法權益。”
被告阿嵐還稱，協議上的姓名是她本人簽的，但協議的內容與簽名不是同一天寫的。協議的內容被告不知道，協議上的簽名是她在不知協議具體內容的情況下簽的。
法院一審二審均駁回丈夫訴訟請求
方城縣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生育權的實現受多種因素的制約，夫妻雙方任何一方不愿生育均可造成對另一方的侵權，只有夫妻雙方協商一致，共同行使，這一權利才能實現。根據《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的規定:“婦女有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生育子女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原告要求被告履行生育義務，懷胎生子，被告不愿生育，原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原告要求被告支付侵權賠償金7.85萬元，因原告在規定期限內未預交訴訟費用，視為原告自動撤回該項訴訟請求。故依據《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第47條及有關民事法律之規定，判決如下:駁回原告要求被告懷胎生子的訴訟請求。
石磊對一審判決不服，于2003年6月13日向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稱:一審程序違法，判決適用法律錯誤，本案是生育糾紛，應適用《人口與計劃生育法》，而不是適用《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
2005年7月13日，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組成合議庭進行了開庭審理。石磊和阿嵐均到庭應訴。
法院經審理查明:上訴人石磊至今一直未辦準生證而且石磊在一審庭審時將賠償金7.85萬元變更為1萬元，未交訴訟費。
法院認為，侵害男方生育權利的主要情形為:女方在懷孕后未經男方同意，擅自實施墮胎等行為，而在本案中，被上訴人雖然于2000年8月發現懷孕，但就墮胎一事，是經雙方協商一致同意的，并且一同去醫院做的人流手術，故被上訴人并沒有侵犯上訴人的生育權。至于雙方因墮胎所簽協議的效力問題，因與本案侵權不是同一法律關系，不予一并審理。
上訴人雖然在庭審時將賠償金由7.85萬元變更為1萬元，但仍未主動交納1萬元的訴訟費用。故法庭對上訴人的賠償請求部分按自動撤訴處理。本案屬生育權糾紛，應適用《婚姻法》和《人口與計劃生育法》有關生育方面的規定，原判僅適用《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雖有適用法律不當之處，但判決結果正確。
法院最后作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丈夫表示將提出申訴妻子再次起訴離婚
拿到終審判決書的石磊表示，他將保留對法院的終審判決提起申訴的權利和對雙方因墮胎所簽協議的效力問題再次提起訴訟的權利。
當被問到為何沒有交納訴訟費時，石磊的回答是:“對于交不交訴訟費，我心里很矛盾。因為要求賠償7.85萬元，訴訟費就要3000多元。我怕官司打贏了，執行不了。這樣的話，3000元訴訟費也打了水漂。”
讓人感興趣的是石磊在《生育協議》中提出的賠償金額是7.85萬元，為何賠償金額是有零有整的一個數字？對此，石磊的解釋是:“結婚前，阿嵐花了我3萬多元，婚后又花了我4萬多元。要求賠償7.85萬元，其含義是‘妻子霸道欺負我’的意思。”
而本案的另一個當事人阿嵐則告訴記者:“我根本沒有花他一分錢。此次訴訟期間，我再次向方城縣人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目前我已經接到了判決我們離婚的一審判決。”
男性生育權如何維權法律不應過多參與
這起河南首例生育權官司引起了法律界人士的關注，因為在我國現行法律中，對男性的生育權沒有明確的界定。
一位法律界人士告訴記者:關于生育權官司，案例其實并不少，但是夫妻雙方簽訂《生育協議》，并因一方違約提出訴訟，在全國都是首例。
這位法律界人士認為，按照我國法律規定，生育權是公民的一項人身權利，無論男女均享有這項權利。對于男性來說，生育權是指他有要求妻子生育的權利。但問題是女性也享有生育自由和不生育的自由，這一矛盾究竟應該怎么解決，法律并沒有作出明確規定。法律在生育權問題上應該更謹慎一些，法律過多地參與生育權糾紛并不利于這個問題的解決。
而另一位法律界人士認為，在不違反計劃生育法律法規的前提下，夫妻雙方應相互尊重，共同協商，決定是否生育。這位人士認為，解決丈夫生育權的問題，應該是在家里解決，而不是在法庭上。換言之，這是一個道德倫理或者公序良俗的問題，不應該過多地由法律來調整。
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
首席記者 郭啟朝/文圖
責任編輯 原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