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12·２0“扛尸”事件疑云
“我是一個房地產商人，現在卻找不到一個讓自己棲身的地方。有時我甚至覺得，我失去了比死者鄧節生更多的東西。”去年12月30日，在某地一間小煲仔飯館里，傅中意向記者展示他一周未換的襯衣領子。
傅中意當時已“流亡”8天，8天中他的體重下降4公斤。他經常變換地址，輕易不與人聯系。他有車，卻不敢使用。一見到有操邵陽口音的人，他馬上逃開。
這一切，源于去年12月20日那天的事件：傅中意和邵陽縣建設局長鄧節生在邵陽湘桂黔建材城因砸車發生爭執，后者忽然倒地身亡。此后，發生了罕見的大規模“扛尸”事件，4天中死者尸體擺放在傅家中，上萬人進入現場，傅的住宅被砸毀，傅中意在“扛尸”高潮中出逃。
殺氣騰騰的黑墨大字
“扛尸，是邵陽農村的一種落后風俗，也叫打命案。就是把冤死者扛到造成他死亡的人家里去。扛尸有三個步驟：死人壓活人，晦氣你，憋起要你處理；盡量找到仇家，找到后打得半死；如果找不到人，就毀家。”
1月初某晚，記者進入建材城六樓傅中意的住宅兼辦公區。
觸目驚心的是墻上和地板上的那些大字。這些字有的用黑墨汁澆著“有錢算什么”“為富不仁者殺”“畜生”“殺”“血仇必報”“罪不容誅”，更刺眼的則是紅色的“付殺人犯”“血債血償”“血債血還”“付中意殺人”等粗大的標語。
客廳中央是曾經安置死者的位置，鋪板上和四周亂扔著死者的衣物以及十幾床被子。地面狼藉，700多平方米的面積翻倒著酒瓶、火盆、桌椅、方便面盒、書籍紙張。門窗破碎，四處有一層碎玻璃碴子和焚燒的痕跡。VCD、組合音響的電線和組件雜亂地倒在地上，電視和冰箱基本保持原狀，但細看都有摔砸過的裂痕和凹陷。幾間員工臥室里，衣柜柜門失蹤，衣架上已空空蕩蕩。傅的辦公室滿地滿桌亂堆著財務賬目、票據、書籍等。
房間里有一股大便味，地板上有一堆堆干結的糞便。推開衛生間的門，地上幾乎全是糞便，便盆里滿是嘔吐物。
建材城A棟是中意公司自建的物業，六樓的這套住宅面積大約700平方米，屋內的裝修擺設齊全。事發前，這是傅居住兼辦公、休閑的地方，其中幾個房間還是部分親近職員的宿舍。與這套住宅相通，隔壁還有一套傅剛剛裝修好的復式房，大約400平方米。10天前，這正是“扛尸”事件的現場。
“扛尸，是邵陽農村的一種落后風俗，也叫打命案。就是把冤死者扛到造成他死亡的人家里去。扛尸有三個步驟：死人壓活人，晦氣你，憋起要你處理；盡量找到仇家，找到后打得半死；如果找不到人，就毀家。”湖南邵陽縣建設局副局長周煒如此解釋。
12月20日，對于邵陽縣黃塘鄉村婦蔣某來說，是有些暈眩的一天。
“大清早，我在這里壘磚，聽到鄧家屋里人在那邊喊：‘打死人了，我們家人叫打死了，鄉親們快來！’9點過，我和好多人一起，坐上鄧家的車，到城里去了。"
這位農婦有暈車的毛病，當她昏昏沉沉地到達建材城時，此前趕到的120醫生已證實鄧節生的死亡，隨后，鄧妻暈過去被送往醫院。蔣看見，弟弟鄧勝利緊緊抱著哥哥的遺體。
蔣某說，由于傅中意一直沒有出面，大伙越來越激動。有人說，這樣橫尸街頭不行，要給死者找個安置的地方，當下一呼百應。“那邊人還在交涉，這邊就一窩蜂開始扛尸了。”
蔣某也跟著人流上了樓，“屋里人擠人，看到砸了幾個酒瓶子，別的都記不清了。”
從扛尸到打砸搶
現場的人砸了幾個酒瓶和花瓶之后，又有聲音說：“這些東西不貴。”于是一些人開始砸玻璃、家具和電器。
砸酒瓶子的人是鄧節生的九叔，1月2日，這位老人對記者說，他這樣做是因為氣憤，當時現場有人說，傅中意曾揚言，打死個人，也就賠個一千萬。
扛尸者進入房間后，傅的幾個員工也混在看熱鬧的人群里。
鄧傅兩邊的人都說，開始的一個小時內，除了安放尸體和哭泣，親屬們比較安靜。
接著，房間里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按鄧節生的弟弟鄧勝利的說法，當時有人說，“這個老板很有錢，要好好搞他一下”，有人說，“這么豪華，一定是個大貪官。”也有人說，“真是腐敗，桌子搞這么大干什么”……
應該是在這個時候，鄧節生的九叔被那句“打死人賠一千萬”的話激怒了。老人回憶說，當時他接口道：“讓他來打死我，我死了只要兩百塊，看他敢不敢”，隨手就砸了幾個酒瓶。
一位目擊者說，現場的人砸了幾個酒瓶和花瓶之后，又有聲音說：“這些東西不貴。”于是一些人開始砸玻璃、家具和電器。
此后，就有人開始混水摸魚。邵陽縣物價局一名工作人員在現場看到，有人翻傅中意的財務資料。鄧的八叔則看到有人拿書、拿光碟，他說，自己曾上前勸阻，但對方說：“書又翻不壞他的。”鄧的堂弟媳回憶說，當時一個撿垃圾的把傅家的米桶拿走了，她跑下樓把東西追了回來。
傅的外甥這時沖進自己的臥房，想把駕駛證和錢包撈出來，結果已被人搶先。
傅另一名員工的房間也未能幸免，“看著他們在臟兮兮的泥巴衣服外面套上我新買的西裝。扔掉自己的破鞋子，穿上我的好鞋。我都流淚了。”
這名員工說：“當時至少20人動手，老的少的都有。開始我們還想裝做看客勸阻，可他們說：‘不砸東西他(傅)不會出來。’”
為什么沒能阻止扛尸
“他們報案遲了，我們去時人已弄上樓了。當時我們要弄的話，群眾要弄我們。”
一個疑問是，為什么沒有人阻止這場扛尸事件的發生？
周煒說，他在早上9點鐘左右趕到現場時，沒看見公安的人，“我打市局110，市局說剛才已有人報案，已安排雙清區公安分局處理。”
“等了一會來了兩個警察，一穿警服一穿便服。”周當時要求現場勘查，警察則表示要等局長來了再動手。周煒說，此后，現場的警力只有幾個人。
現場的不少人證實了這個說法，一位目擊者甚至說，一直到下午3時許尸體被扛上樓時，現場也沒看到幾個穿制服的公安。鄧傅兩邊的人都表示，當時沒有看到公安出手阻攔。
1月4日，雙清區公安分局局長龍衛平婉拒記者采訪，該分局政委易愛民給出的說法是：“他們報案遲了，我們去時人已弄上樓了。當時我們要弄的話，群眾要弄我們。”
事件處理的組織者趙河沉說：“扛尸上樓前，現場警力不是很足，怕矛盾激化沒有強行阻止。”
12月20日下午2時許，律師賀宏偉代表傅參加了和邵陽市公安、政法部門的碰頭會。會上，政法委副書記趙河沉要求傅先墊一萬元錢，用做鄧家親屬朋友的伙食及鄧妻住院的費用。傅同意出錢并讓賀轉達意見：“保護現場；做現場鑒定，鑒定后趕快轉移尸體做尸檢。”
而此時，鄧家親友見傅中意一直沒有到場，已經在議論“扛尸”。傅的公司經理毛東輝說，由于現場沒有公安攔阻，他曾打算找幾十個人堵住樓門，但傅中意打電話來讓他不要堵。
趙河沉說，20日晚，公安、政法部門通宵都在做鄧節生家屬鄉親的思想工作，后來決定22日移走尸體。但鄧的家屬提出一定要傅出面，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另外對死因要有個說法。他們表示，如果強行移走尸體火化，會出現更大的事件。
“21日，湖南省的領導在邵陽視察，我們怕萬一家屬沖動，造成更大影響，就沒有行動，繼續做工作。”趙河沉解釋道。
21日，賀宏偉參加了政法、公安和雙方當事人的協調會，他回憶說，鄧的親屬當場表示不要錢，只要傅中意償命，后又要求先拿25萬辦后事、做醫療費用和贍養老人，會議無果而終。
22日，邵陽市信訪局又和鄧方親屬進行了一次談判。談判中，幾十名親屬們提出死尸移走要給點錢。趙河沉說，“會后我們給了兩萬塊錢，錢是向財政借的。”
這一天，傅中意住宅隔壁的復式房遭打砸，房間里同樣寫上了復仇的大字，同樣成了臨時廁所。賀宏偉說，為防止尸體腐爛，邵陽縣的人還弄來了水晶棺。
23日，市政法委書記石名生親自出面和家屬談判。趙河沉說，“同時我們已經擺出足夠多的警力，動用了雙清區公安分局以及市治安支隊共100多個干警。”
當日，邵陽市近百警員到現場移尸，此時鄧家的親屬已離開。據建材城住戶講，鄧的親屬離開時反鎖了防盜門，警方最后從陽臺上砸壞防盜網，才進屋把尸體弄出來。
記者現場所見，鄧節生尸體擺放過的地方衣物散亂，四周丟棄著十幾床農村帶來的被褥，可以想見親屬們是匆忙離開。鄧的九叔說：“公安要搶尸，被子我們沒來得及拿。”
扛尸事件于發生后第四天終結。
兩級財政花了不少錢
整個事件中，邵陽縣財政墊了兩萬元，邵陽市政法委向市財政借了兩萬元，雙清區財政墊了一萬元。周煒說，邵陽縣建設局也花了三萬多元。
對于這次扛尸事件的規模，現在沒有準確的統計。
鄧勝利說，那四天到傅家看熱鬧的人太多，最老有80歲的，也有母親抱著幾個月大的小孩，“有親屬，有朋友，有便衣的公安，有社會上的人，可能還有傅的人，我們連哪些是‘自己人’都搞不清楚”。
傅中意的律師賀宏偉說，建材城生意紅火，遠近來往人員多。扛尸事件的四天里，有一萬多人進入傅的住宅，甚至有鄰縣新邵縣、邵東縣、隆回縣來的人。鄧節生生前副手周煒對此的估計是，每天不少于千人。
據傅的員工反映，他們在現場聽到一些農民說，來建材城不僅有車坐，有吃的，一天還有10塊錢。
四天內，至少有數百名鄧家親戚或者鄉黨前往建材城現場。建材城所在的雙清區政法委副書記魏建明當時負責鄧家親屬們的吃住，據他介紹，20日那天為鄧家親屬們安排了幾十桌，第二天起改為四桌共四十人，其他的由邵陽縣方面自己解決。
為了鄧的幾百名親屬鄉黨的吃住，邵陽市縣兩級財政花了不少錢。市政法委副書記趙河沉說，整個事件中，邵陽縣財政墊了兩萬元，邵陽市政法委向市財政借了兩萬元，雙清區財政墊了一萬元。周煒說，邵陽縣建設局也花了三萬多元。
另一方面，鄧節生曾長期工作過的五豐鋪鎮，許多村委會組織村民前往建材城。鄧的家鄉黃塘鄉，鄉政府人員幾乎全都趕往現場。周煒介紹，為了接送農民，黃塘鄉出了兩臺車。建設局也出了幾輛車，雙清區出了三臺車。周煒說，他們出車的目的是送農民回去，“但第二天早上他們又來了”。
事件中趕往現場的人還包括邵陽縣的許多公務員。“我們建設局16個人，除個別出差外，全都去了。”周煒介紹，此外，財政局、物價局、計生委、商業局等單位前后都有人去。
邵陽縣物價局的幾位干部表示，他們是以為鄧節生的尸體回不來了，到邵陽市去告別的。整個物價局30多個人，有一半左右去了。
“鄧節生生前曾任邵陽縣鄉鎮干部、縣計生委主任、物價局長和建設局長，官聲頗著，人緣極好。”
周煒介紹，出事后邵陽縣方面極為重視，兩位副縣長和縣政法委書記出面處理，參與和邵陽政法、公安部門以及傅中意方面代表的協商。在現場，他們主要是“做工作，防止情緒激化”。
邵陽縣對事件的態度
鄧勝利已經不太愿意提及扛尸事件，他告訴記者，其兄鄧節生之死已被單位方面定義為“為保衛國家財產，不畏強暴英勇殉職。”
1月4日，在邵陽縣政府和黃塘鄉政府門口，都貼著鄧節生的子女寫給單位領導以及家鄉父老的感謝信，信上說“蒙領導和各位前輩，傾力相助，討公道，主喪事。”
對于邵陽縣大批公務員趕往現場的舉動，邵陽市一位政府官員表示不解，“如果我是這些單位的領導，馬上會叫這些公務員都回去。你好好上你的班，到現場攙和什么？”
邵陽縣建設局兩位干部當著記者面發生了爭論，一個說扛尸違法，另一個說“扛尸在感情上可以理解，在法律上也沒什么”。
周煒承認，出于一時情緒沖動，鄧節生單位和親屬這方面曾經說過“一命抵一命”的話，“現在我們也不講他是殺人犯，但至少是過失殺人，一定要將他抓獲歸案”。
趙河沉說，他們早就想運走尸體，但“家屬、邵陽一些部門和單位的要求”，讓他們壓力很大。
與這個說法相關，上海一份媒體此前報道說：“據稱，12月23日上午，邵陽縣的數十名市人大代表曾聯名‘上書’市人大，要求‘嚴懲兇手’。”該報道說，鄧節生是邵陽市的人大代表。
該媒體記者“看到了請求書的復印件。”請求書說，“鄧節生身亡之后，邵陽縣‘幾百名干群自發前來看望，一致對黨和人民失去了一位好公仆而感到痛心，對傅中意等人仗勢欺人、仗錢欺人、無故致死市人大代表的罪惡行徑表示十分的憤慨。’代表們‘請求市人大督促有關部門，盡快緝拿兇手，依法嚴懲，并妥善處理善后事宜’”。
該報道同時稱，邵陽市人大聯工委一位負責人否認了人大代表“上書”一事。但承認“在事件發生后，市人大已經與公安部門協商過此事。”
1月2日，記者在邵陽縣計生委家屬院所見，鄧節生的住宅并不寬敞，房間里的陳設也顯得十分貧寒。
縣財政局的一位工作人員說，鄧生前工作十分勤奮，以至于對家里的兩個兒子少了看護，“一個兒子現在牢里，一個兒子吸毒。”對于后面這個說法，記者得到了鄧家一些親友的口頭證實。
此時，鄧勝利已經不太愿意提及扛尸事件，他告訴記者，其兄鄧節生之死已被單位方面定義為“為保衛國家財產，不畏強暴英勇殉職。”鄧勝利還說，家屬們向邵陽縣民政局提出，追認鄧為革命烈士，因為偵查結論沒出來，民政局還沒有答復。
據鄧勝利介紹，鄧節生的遺體于12月27日火化，當天運回邵陽縣。30日在邵陽舉行上千人的隆重追悼會，31日骨灰運回農村老家下葬，送葬者兩千多人，花圈就有350個。
傅中意為什么要逃亡
“在驗尸報告出來之前我不敢回邵陽。”傅中意說，他害怕在失去自由后更加有口難辯。
“如果這是一場夢多好。”12月30日，傅中意談到了自己的損失：兩套房子被砸，直接的經濟損失當在40萬到50萬，包括在現場遺失的現金5萬元。但間接的損失則要大得多，他說：“扛尸進了屋，這屋子住了死人，往后活人就不能住了。新裝修的復式住宅本來打算自己住，把原來的那套賣出去，現在都不可能有人買了。”不僅如此，整幢樓本來還空著十幾套房間，今后或售或租都很困難。
另外，由于財務資料被毀或散失，他的公司往來賬目化為烏有，財務無法運作。
傅中意最心痛的是他的“邵陽第一樓”。出事前，這個項目剛剛完成征地拆遷審批手續和施工圖紙設計，如今這些資料都已遺失，需要重新辦理。更嚴重的是，此前傅剛為這個項目從廣州融來8000萬投資，現在投資方看到他的遭遇，對邵陽的環境產生懷疑，撤回了意向性協議。為了這幢大樓，他的前期投資已近600萬元，“就算能撈點回來，至少損失200萬。”傅中意說。
記者最大的疑問是，傅中意為什么選擇逃亡？
“我一直在等待尸檢結果出來。”傅回憶說，鄧節生死亡之初，他曾和公安機關聯系，得到的答復是，對方親屬情緒沖動，他暫不宜出面。后來，他又提出尸檢請求，但警方沒有制止事態，反而發生扛尸入戶和打砸搶，驗尸報告又遲遲不出，這一切使他產生懷疑。
“在驗尸報告出來之前我不敢回邵陽。”傅中意說，他害怕在失去自由后更加有口難辯。
扛尸事件的幾個疑點
“親屬們沒有拿過東西，更沒有燒過財務資料。”兩位老人說，現場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煽動和動手。
“要我們拿出現成的結果給他，這不可能”。1月4日，對于傅中意的懷疑和要求，趙河沉對記者明確表示，結論出不來的關鍵原因在傅。這位政法委官員沒有解釋他這個說法的理由，而傅中意此前所表達的看法是，自己是否露面不影響尸檢的進行。
趙證實，邵陽警方尚沒有對傅中意簽發正式的拘捕令或者通緝令。
關于案子的定性，趙河沉提供了三種可能：刑事案件；民事賠償案件；民事糾紛。
但是，此前雙清區公安局長龍衛平拒絕記者采訪的理由是，案子現已轉移到邵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手里。記者不能肯定趙、龍兩人的說法之間是否存在矛盾。
另一個問題是，傅中意一直不知道鄧節生的尸體已經火化。“這個情況對傅不利。”邵陽市政府一位不愿具名的官員說。
1月2日，在黃塘鄉石梅村鄧家老屋，鄧節生的八叔、九叔承認，傅家墻上的字是他們出于氣憤寫的，東西他們也砸了一部分，但不過是玻璃、家具之類，還有因天冷燒了一方桌子。
“親屬們沒有拿過東西，更沒有燒過財務資料。”兩位老人說，現場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煽動和動手。“人太多，就算是邵陽縣的人，我們也認不出來。”老人們說，22日復式房被砸親屬們更沒沾手，是一伙看似社會青年的人干的，他們還懷疑這些人“是傅中意自己派來，以攪亂事態”。
傅中意也曾提到，不排除別有用心者乘亂打劫的可能。“尤其是毀壞財務資料。”他說，在自己的房間里，還有一些舉報材料。
另一個疑點在于，扛尸事件醞釀和擴大的過程中，許多流言起了關鍵的作用。1月2日，石梅村不少農民仍然斷定“鄧局長是被打死的。”甚至有“七八個人用鐵棍打死了鄧局長”的說法。
此外，鄧的親朋好友都氣憤地提到，傅說過：“天是我的天，地是我的地，別說打車，打人都可以”。還說傅曾吩咐司機，“開快，壓死人賠就行了。”
對于這些流言，傅本人和他的員工均予否認，鄧的親友們也都承認是道聽途說，但其來源至今不明。
鄧節生心臟不好的可能性
1月1日，利康大藥房的一位男性值班員工向記者回憶，10來天前的一個上午，確實有一個年輕人坐著出租車急匆匆來買藥，買的是一盒速效救心丸。
截至記者1月6日離開湖南，鄧節生的死因仍無明確結論。
在那場砸車糾紛中，傅中意與鄧節生有無“正面身體接觸”成為一個懸疑。
趙河沉說，警方掌握了“人與人正面接觸”的一些證據，但究竟如何還要看尸檢結論。
這種說法的來源之一是鄧的司機劉曉林。1月3日，記者采訪了這位司機和事發當時鄧的另一位陪同者———建設局職員朱勇飛。
朱勇飛說，他沒有看到鄧死亡那一瞬間的情形，劉曉林則稱傅推了鄧一下，鄧向后倒時被他本人接住。
但劉亦同時向記者講述了事發時的兩個細節。
其一，鄧向后倒時，他摟不住，鄧屁股朝下坐在了地上。當時，鄧節生要求他們把自己橫倒在地上，否則他喘不過氣。劉曉林說，鄧剛倒下去時，他也沒料到鄧會死，因此不怎么緊張，到鄧被橫放在地上的時候，他才開始緊張起來。
其二，劉曉林說，鄧倒下后，朱勇飛曾去買急救藥，買回來后給鄧服了藥。
與劉的說法相合，一名常年在建材城拉客的出租車司機說，他當時被死者方面的人叫去，一個30來歲的年輕人坐上他的車，急匆匆到附近1公里左右的肖家沖利康大藥房買藥。
1月1日，利康大藥房的一位男性值班員工向記者回憶，10來天前的一個上午，確實有一個年輕人坐著出租車急匆匆來買藥，買的是一盒速效救心丸。
朱勇飛承認曾去買藥，但又說，買什么藥他忘記了。
鄧節生的一些親友不承認鄧有心臟病。而邵陽縣財政局一位工作人員在無意中說，鄧因為兩個孩子不爭氣，“弄出了心病。”
鄧節生被“氣死了”。這是建材城商戶及周圍居民普遍的說法。
